是夜,炮校招待所的一间房间里,娘儿俩唠不尽贴心话——
“儿啊,这次芦花要来南京,刚好了却了我一桩心思。我把她交给她亲生父母,当年答应他(她)们的话也算是兑现了。芦花以后要要寻婆家,要嫁张三要嫁李四,与我们毫不相干。你也千万莫要阻拦,她毕竟是齐家的闺女,我们算啥?我们做到了仁至义尽,就不要再掺乎她家的事了。”江婶说。
“妈,您不知道芦花的心思……”芦生做在江婶床边,像在家里一样听母亲轻言细语。
“嗨!那女伢的心思我还不知道?她死活不肯嫁邱政委家的儿子,不就是心里有你?打从那天晚上她溜进你房里,我就看得更清楚了。儿呀,这正是为娘心里一贴苦药呀!由了她吧,一是自己翻石头砸自己的脚,当初说好了不是给你做童养媳,娘这个老脸在她父母面前也没地方放;二是让乡里乡亲们小瞧了咱江家,说咱们家门风不正。不由她吧,娘知道她心里委屈,你心里也不好受……”说着,江婶一边擤鼻涕,一边说。
“妈,您说的都是过去的事,现在情况变了,谁不知道她是你领养的?”
“那也不行!既然她父母把她许给邱家,而且邱家也一百个愿意。我们哪能讲半个不字?你也趁早死了这个心。百事都可以依你们,唯独这一条不能!我们哪能和人家比?儿呀,你娘是过来之人,树高万丈,叶落归根,你迟早要回小孤山,她迟早是城里人,咱和人家门不当户不对,往后的日子长着呢。”
“妈,我看,这事您就别往心里去,顺其自然吧。”
…… ……
海燕的闺房里,姐妹俩从长江边的小孤山聊到南京的长江大桥,从芦生小时候的趣事聊到他在越南的机智勇敢。已经下半夜了,躺在柔软的沙发床上的芦花还是久久不能入眠。
“姐,你在想心事?”海燕偎过来,贴着芦花的脸,问。
“没有,有点择床,这床我不习惯。”芦花眼睛瞪得大大的,望着有漂亮花饰的露空天花板。
“姐,你为什么不愿意嫁给志鹏?他家条件那么好,你可不能错过机会哟!”
“海燕,你姐还没有想到嫁人呢。”
“是不是心里有人啦?你说实话。我都十八啦,你比我大一岁,十九了吧?”海燕抓住这个话题不放,“在乡下,像你这样大的姑娘恐怕早就到婆家结婚生孩子了吧?”。
“傻妹子,我不急,你替我急个啥?”芦花翻过身,摸了摸海燕的柔嫩的颈脖子说,“妹子,你们城里女伢身子真细嫩。”
“哎,不要打岔,我问你,心里是不是有人啦?你老实交代!”
“真没有。”
“你说不说?”
“我说了没有就没有!”
“你不说我可来武的啦!”海燕就把手指哈了一下气,嘻笑着要往芦花腋下插,“看你怕不怕?”
“哦,我最怕痒痒啦!海燕,我跟你说实话,乡下人整天忙得梳头的工夫都没有,哪有心思想男人?”芦花一把抓住海燕的手,那海燕细嫩的手立即动弹不得。
“哎哟,你手劲真大!我不啦,你快松手!姐,你为什么不愿意志鹏?是不是有难言之隐啊?”海燕今晚要打破沙锅问到底。
“不懂你的意思,什么隐不隐的?”
“就是,就是……哎,姐,我就直说了吧,你和江芦生是不是那个啦?”
“什么那个?什么意思?”芦花一时还摸不清海燕的意图。
“就是——你跟他睡了没有?”
“睡了怎样?没睡又怎样?”
“哎呀呀!姐,你怎么这么糊涂?睡了就不是处女,当然不好再寻婆家了,你是真不懂还是装糊涂?”
“嗨!傻妹子,你把芦生哥瞧扁了!当初要是真睡了就好了,唉……”一想到此事,芦花心里就隐隐作痛。
“哦,那我就放心了……”海燕的声音只有她自己听到。
姐妹俩就再没有语言,背靠背,瞪着眼,各想各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