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兰和齐凯听见喊声,双双出现在明亮的门厅底下。那齐凯更是步下台阶,迫不可待地迎上前,拽着芦生的手就往灯底下拉:“让俺好好瞅瞅!当年的小毛头今儿个是啥样子?”芦生像木头人,任凭这一家子围着看。
“我的个乖乖!果然是一表人才嘞!俺就知道俺这个闺女眼力不错!”这位后勤部长,将军级的人物看见芦生,竟然像小孩子。
“看把你乐的!还不让孩子进屋?”姚兰也喜得合不拢嘴。
客厅里的茶几上早就摆好了糖果饼干水果之类的吃食物。齐凯倒茶,姚兰削苹果,两个人忙得不亦乐乎。那海燕靠在宽大的沙发上,看着自己的爸妈这么欢喜,就抿着嘴笑,那笑容是那样灿烂,那样天真,那样美丽,像春天含苞待放的花儿。
丰盛的晚饭后,认真的谈话开始了。
“你父母的身体还好吧?” 齐凯靠在客厅正中间沙发上,一边用牙签剔着牙齿,一边问。
“嗯,母亲身体很好。我父亲……”芦生坐在客厅门旁边的沙发前沿边,拘束地双腿并拢,欲言又止。
“你健忘,他父亲叫国民党抓壮丁,一直杳无音信,别在孩子面前提这些事了!”姚兰嗔怪齐凯。
“我那个大闺女,这么多年,也不知道在你家生活得怎么样?哎呀,好不容易日子过得舒坦点,叫她来南京,她就是不肯听话,真拿她没有办法!”
“我有个想法,到时候叫她娘儿俩一起来南京,反正家里也需要一个人打点,你看怎样?老齐。”姚兰说。
“哦,不用不用!我母亲过不惯城市的日子。等我转业了回家,我们娘儿俩生活一定会相当好。请您们放心,芦花随时随地可以回到您们身边。”芦生说。
“小伙子!怎么现在就讲回家的话?现在你的任务就是要再部队好好干,积极要求进步,要准备做一个职业军人。等以后提了干,既能使你母亲安度晚年,你自己也能奔个前程。我有机会给老甘说说,叫他们要好好培养你,不过,你自己更要争气,更要努力。”
“首长,我已经提干了,我是通信连有线排排长。”芦生不好意思地说。
“嗨!你小子还在俺们面前保密呀!你怎么没有穿干部服?”
“连队打了好几个电话,叫我回去领干部服装,宣传队太忙,我就没有回去。这不,又来南京啦!”
“我上次去小孤山,就看出这个娃有出息,果然,不出我所料。”姚兰欢喜地说,“海燕,你真要好好像芦生学习!不要总是吊儿郎当,什么事情都满不在乎,部队不作兴你那一套!”
“是是是!向芦生学习!向年轻的军官学习致敬!”海燕趁机坐在芦生身旁,嬉皮笑脸地说,“你把身子坐舒服了,畏畏缩缩,哪像个军官的样子!”她双手把芦生肩膀一扒,让他靠在沙发靠背上,自己也紧挨着他坐着。
“好!你们娘儿仨接着谈吧,俺去休息啦!”那齐凯打了个哈欠,就回自己房间去了。
姚兰就连忙坐过来,拉起芦生的手一边轻轻地抚摸,一边说:“芦生,今天我和齐部长请你作客,主要想讲两件事:一,感谢你在越南救了海燕一命;二,鼓励你要在部队好好干。看样子,你干得不错,已经提干了。这使我们很放心,也很高兴。你可能也看出来了,海燕很喜欢你,想跟你建立关系。我和老齐昨晚商量了很晚,觉得这也是好事……”
“啊?不不不!阿姨,我、我、我们不、我们现在……”芦生脸色通红,急切地说。
“嗨,别那么紧张嘛!”姚兰笑着说,“又不是叫你们现在就登记结婚!三年吧,你们可以培养感情,三年后,明确关系!你可不能辜负海燕的一片真情喔!”
“阿姨!我、我……”
“你别不好意思!从某种意义来说,现在这里也是你的家!”芦生还要说话,被姚兰打断了,“好,还有两个小时。”她指着客厅里的一座落地大摆钟说“你们好好谈谈心吧,我要去照顾老齐啦!”她起身走了。
客厅里只剩下芦生和海燕,一时间,两个人默默无声。
“你怕?”海燕把头偎在芦生怀里,轻声问。
“我怕什么?我只是……”芦生想把海燕推开,但她却反而偎得更紧。
“只是什么?”海燕仰脸问。
“我只觉得你爸爸妈妈,还有你,这样做,不合适。好像、好像是……”芦生不能把‘强人所难’说出口。
“芦生,是我逼妈妈开这个口的。不过爸爸妈妈看见你这么有出息,也非常愿意我们俩好!难道你不喜欢我?”一时间,海燕眼睛里噙满了眼泪。
“不,不是,我只是……”
“芦生,我爱你!我真的很爱你。从我在越南那个孤岛上醒来的那一刻起,我就决定了,决定把这一生交给你!不管你提没有提干,不管你将来有没有工作,在不在城市里,我都跟你一生!希望你要珍惜我对你的一片真心,也能好好爱我!”海燕很动情地说。
“你真傻!很多事还不懂。”见海燕这么稚嫩纯真,芦生不由得怜爱地摸了摸海燕的头发。
忽然,海燕伸手把沙发背后的拉线开关一拉,客厅里顿时一片昏暗。
“芦生,我、我要你吻我……”海燕柔声说着,就把脸紧紧贴在芦生的脸膛上,“不要怕,爸爸妈妈睡了……”她忘情地喃喃地说着,就一把搂着芦生的脖子,在他脸上不停地吻起来。
一切是这么突然!芦生的帽子掉了,海燕也不让他捡。她试探着把自己的湿热的双唇轻轻贴在芦生的嘴唇上,“不要怕,芦生,吻我……”
海燕全身青春的气息和头发散发出的一种淡香,使芦生有些不能自持了。没有思考和推却的余地,他被海燕紧紧抱住,仿佛要窒息!那海燕娇柔的身躯和渴望爱的举动,渐渐使芦生有了不自觉的回应。他迷失了自己,迷失了时间和地域。他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忘记了亲人的叮嘱,忘记了老班长的告戒,甚至忘记了他最爱的芦花!昏暗中,他紧闭着双眼,正准备迎接海燕渐渐伸进的舌尖……
忽然,客厅里‘当——’地一声巨响!——是那座大摆钟每隔半小时的报时声。这声响真像是及时的‘警钟’,使芦生从恍忽中觉醒!
“不好!八点半了,我要回去了!”芦生腾出手,在黑暗中乱摸开关拉线。
“我来吧……”那海燕极不情愿,老半天才把灯拉亮,又替芦生戴上帽子。
只见她满脸徘红,羞切切地靠在芦生胸前说:“走吧,一块走,我也回去……”,她紧紧拉着芦生的手出了客厅,大声朝里面房间的妈妈说:“妈妈,我们走啦,你快出来关门!”
“哦——你们去吧,路上小心!”
“哦——不怕!妈妈,从今天起,我有私人保镖啦!”
海燕又恢复了常态——天真烂漫,调皮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