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清晨,小山村并不安分,不待日头露脸,鸡公打鸣此起彼伏,鸡母争食你追我逐,女人放猪出圈,伢儿牵牛上山,山里人一日两餐,要忙活一早晨才做饭。
今天更蹊跷,一大早,一位女人在村口嗲声嗲气叫喊不停——
“各家各户,大人伢儿都听着了喂!我家一只芦花鸡母昨晚没归家,跑哪家去了,你心里清楚哦!麻烦好心好意放出来呀,等到日落西山,若还不见我家鸡归家,莫要怪我托砧板又斩又剁哦,斩得你胆战心惊,剁得你心惊肉跳啊……”
一会儿,那女人一边喊,一边就向稻场这边走来。
刘芳早听见了,吓得敲开我们的门,“不好!哥、凤迎哥,有人来找鸡了!怎么办哪?”
“唉,怎么办怎么办?还给人家就是……”我也想不出好办法。
“夏进,你去!那鸡放锅里,你去拿出来还人家!”
“我、我不……”
“嘿!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你不去哪个去啊!?”
“谁让你、嘴馋,还脱、脱毛,早丢了,不、不就、就百事大吉了……”
“哦呵——你!黄狗吃肉,黑狗当差呀,谁打死人家鸡,谁赔!”
“刘芳,鸡毛鸡肠呢?”我问。
“我丢灶堂里了……”
“这样吧,暂时不作声,让夏进写信给他爸爸,在城里买一只仔鸡母……”
“我不!我爸、要、要打死我……”
“要不——要不这样,我写信给我妈,让她在城里买,让你爸找人送来,总可以吧?”
“那、那要得,只、只要不让我、我爸知道,是、我打死的……”
“哎呦,看你,五大三粗,彪皮肉满,白驮个男人头!那买鸡的钱呢?总不能让我凤迎哥一个人出吧?”
“三一、啊,三一三余一,分、分摊……”夏进头埋得低低地说。
“好,就这样定了!那仔鸡等晚上收工了,夜深人静了,再吃……”
“是炒还是炖?”
“炒吧,那样快……”
好不容易日落西山,好不容易夜深人静,刘芳在那边拍土砖墙,让我们过去吃炒仔鸡。
我们俩就蹑手蹑脚过去。刘芳连忙打开锅,呵呵,好香啊!好长时间没有打牙祭了,正熬着呢!
三个人吃得正香,不想门被人一脚踢开,进来的正是白天找鸡的女人,后面还跟着一个男人,手里拿着一根打狗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