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锅里水不响了,刘芳不再往灶堂里塞稻草,起身说∶“好了,不劳者不得食,你们得先做一件事情——”说着,从床底下拿出一个脸盆,放灶台上,又从床头掏出一手电筒,照着墙角地下,说∶“看见没?野鸡!先把它毛脱了,再给你们吃好东西!”
这丫头片子,把我们哄过来,原来是让我们给野鸡脱毛!不对呀,她哪来的野鸡呢?
“骗、骗人!我不、不想吃、吃你的东西,我、回去,明、明天,我还、还要起早,看、看稻场……”夏进起身要走。
“呃呃!别走,真有好东西吃的——”刘芳拦住夏进,弯下腰,拿着铁火钳在灶堂里掏,一会儿,掏出三四个拳头大的山芋,顿时,小屋子里香气扑鼻。
“队长说,七长上,八长下,九月挖山芋过夜。这是今天翻山芋藤时不小心翻出土的,队长让我带回来的……”刘芳拍着山芋上的草灰,“拿去!哦,好烫……”
我对吃闷烧山芋不感兴趣,接过刘芳的手电筒,把那地下的‘野鸡’捡起来,丢进脸盆里面,“野鸡?你是哪里弄来的?”
“老天同情我们,让它来犒劳我们……”
“刘芳,别开玩笑了,你这是哪里捡的?”
“不是捡的,是它自己钻进来的,从门缝里。好像是受伤了,扑腾扑腾一会儿就不动了。哎,别管那么多,赶紧吃,吃完了脱毛!”刘芳剥开山芋皮,美滋滋吃起来……
“哎呀!”突然,夏进一声叫,“这、这是、是、是……”
“是什么?”我看见夏进盯着脸盆,脸色不对劲,好像很紧张。
“这是、是下、下午在、稻场偷吃、吃稻谷的鸡,一群鸡……”
“今天不是你看稻场吗?你可要看准了,是不是吃了老鼠药?!”我问。
“没、没有、有老鼠药,我是扔、扔石头赶……”
我感觉事情严重了,说不定是他扔石头砸死了社员家的鸡!我摁着手电筒,扒拉着那脸盆里的‘野鸡’,仔细看起来。
刘芳也凑过来,嘴周围吃烧山芋吃的尽是黑灰,我看着她,想笑却笑不起来。
“哎呀!不是野鸡!是仔鸡,芦花鸡呢!”刘芳用手揉着眼睛,拎起那‘野鸡’,用手电筒仔细照。此时,她已经一脸黑灰,只露出一双眼睛。
“不好!肯定是他扔石头砸的!”我知道,社员鸡养这么大不容易,要真是他扔石头砸死的,麻烦可就大了!
“我、我不、不知道,我知道,我看、看稻场,要尽职尽责,不能,让、让生产队,受……”夏进越来越紧张,竟然语无伦次了。
“别管那么多,水冷了,先脱了毛再说吧,反正它也活不了……”老半天,刘芳无奈地说,就开始往脸盆里舀水。
三个人就都不说话,我和刘芳蹲下脱鸡毛,夏进垂头丧气坐床上。
一会儿,仔鸡脱好了,白净净赤条条的足有一斤多。刘芳一边给它开肠破肚,一边说∶“明天中午吃好不好?是清炖还是爆炒?”
没有人搭理她。
“嗨!不就是一只鸡吗!仔鸡肉价,社员要是知道了找过来,赔就是!”
“说得轻巧!这可是一只仔鸡母,不是仔鸡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