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五战四捷
1931年,注定了中国共产党往后的日子不会平静,共产国际直接插手中国革命,就是从这一年开始的。年初,苏联人米夫带着自己的28个半得意的弟子来到上海。这帮喝了一肚子洋墨水的人,根本瞧不起国内的革命家们,他们把马克思、列宁的篇章背得滚瓜烂熟,但对中国实知之甚少,甚至想当然地套用俄国的做法,自称为百分之百的布尔尔什维克:王明、博古、张闻天、王稼祥、盛忠亮、沈泽民、陈昌浩、张琴秋、何子述、何克全、杨尚昆、夏曦、孟庆树、王保礼、王盛荣、王云程、朱阿根、朱自舜、孙济民、杜作祥、宋潘民、陈原(源)道、李竹声、李元杰、汪盛荻、肖特甫、殷鉴、袁家镛、徐以新。半个就是最后一名的徐以新。
他们的到来,对中国革命几乎是灾难性的,米夫一到上海就主持召开了扩大的党六届四中全会,改选了中央政治局,王明空降为中央政治局常委,与周恩来、向忠发、张国焘组成中央常委会,虽然名义上强调工人阶级领导一切,由向忠发担任总书记一职,实际权力则掌握在王明等人手上。王明、博古等人掌控中央后,将其余回国的同学们派往各大根据地,担任各中央分局的核心职务。派往朱、毛部的是王稼祥,派往鄂豫皖的是沈泽民、陈昌浩、张琴秋三人团,空降贺龙部的是夏曦等人。
此时的朱、毛红军,在粉碎蒋介石第一次“围剿”后,乘胜进攻,经两个多月的时间作战,打下了广昌、宁都、永丰、乐安、南丰等县城,摧毁了一批地方民团长期盘踞的土围子,巩固和扩大了苏区。
蒋介石调杂牌进剿红军,同志惨败以后,并不死心,在他看来,打不赢共匪在意料之中,非我谪系,其心必异,除而快之!罢免作战不力的鲁涤平,任命国民政府军政部长何应钦为陆海空军总司令兼南昌行营主任, 主管剿匪事宜,调集 20 万大军,对中央苏区发动第二次“围剿”。这次国军按照“稳扎稳打,步步为营”的战术,每日前进三至五里,十里八里,每占一地,构筑工事。
国军步步紧逼,将根据地围得水泄不通,中央派来的三人团出现意见不一致:有人主张红军分散到苏区境外去打游击,以便把敌人引出根据地;有人提出分兵退敌的方针,也有人主张红军放弃中央苏区,到云贵川建立新苏区,“四川是中国最 理想的革命根据地”作为自己的理论依据。毛泽东还是老办法,“该敌深入,”建议召开扩大会议,把各军军长、政委、参谋长、政治部主任统统请来,听取同志们的意见嘛。
在扩大会议上,毛泽东提出自己的办法:该敌深入,内线歼敌。林军长马上以他专业的眼光对其可行性进行了深入分析,给予绝对的支持:敌兵力虽有二十万,但均非蒋介石嫡系,它们各属其主,想保存实力,而且指挥不统一;许多部队由北方初到江西,地形生疏;苏区军民实行坚壁清野,敌给养难以解决。至于我们,虽然兵力只有三万多,装备落后,但有三个有利条件:第一,红军上下团结,求战情绪高;第二,群众得到土地革命利益而又遭敌人严重摧残的苏区人民,对红军热烈拥护,对敌人极端仇恨;第三,地势好,红军可以占领优越而又熟悉的地形去打击敌人。
一贯强调绝对服从党的领导的毛泽东本人最讨厌上级党的领导,特别是那些书生的胡乱指挥,从来不愿意僵化执行,当年在井冈山时,对中央和湖南省委的一些指示,毛泽东总会设法在一定程度上保持独立,如李立三的中央制定“以武汉为中心的全国总暴动和集中全国红军进攻中心城市”的计划,毛泽东在服从时也有所保留,出兵是必须的,毕竟是他自己提出来的“全党服从中央,”而“会师武汉”、“饮马长江”等口号太鼓舞人心。但在具体执行上,毛泽东则有所保留:部队出发时,地方武装被全部留下,还留吓大量枪支弹药――中央规定的是全部集中;再就是对部队下达的命令,据萧克回忆:毛泽东下达的命令是“窥袭南昌”,“这个话很灵活,可以理解为有利时就乘机进攻南昌,也可以理解为远远攻击一下,起威慑作用。”
实际上,林彪指挥一部兵力攻击了在赣江西岸的南昌牛行车站,隔江向南昌城放了一阵子枪,向南昌的国军示威而已,据说这是为了纪念“八一”南昌起义。这次与其说是出击“大城市”的行动,不如说是表演给党中央看,事实上南昌的确不能强攻,南昌驻有国军6 个整团,凭当时红一军团的实力,强攻必贩私无疑。
同时攻打长沙就不同了,主官彭德怀忠实的执行中央的指示,出兵湖南省会长沙,趁何健湘军主力正外出追击张发奎时,一举攻克长沙,但战损巨大,不足十天便不得不撤出长沙,基本属于得不偿失。
至三月下旬,国军部署完毕,兵分四路,由蔡廷锴、王金钰、孙连仲、朱绍良分任各路总指挥,另有韩德勤第52师担任维护赣江交通和当地“清剿”,三个航空队执行侦察和轰炸任务,各路国军,遥相呼应,步步堡垒,决不冒进,如同一张大网,慢慢的向苏区围来。
这时红一方面军由红一军团和红三军团组成,全军第一次反“围剿”时人数略有减少,约三万余人,面对二十万大军,形势并不乐观。
国军虽然稳扎稳打,却多受骚扰之烦,将士们很难得到休息,共军的小股游击队无时不在,广泛展开“扰敌、堵敌、截敌、袭敌、诱敌、毒敌、捉敌、侦敌、饿敌、盲敌”等方式,进行袭扰活动,加上国军初来咋到,人生地不熟,被折腾得是日夜不得安宁,稍有风吹草动,如临大敌,生怕神出鬼没的共匪悄没声地从眼皮子底下冒了出来,身心疲惫、苦不堪言。
稳扎稳打的国军铁板一块,从哪里下嘴啃呢?毛泽东胸有成竹,原则就是柿子专挑软的捏,主张先打西面王金钰的第5路军,王部刚从北方开来,地形不熟,战斗力不强,有把握取胜,他要求提出初战必胜、照顾全战役、考虑下一战略阶段的初战三原则。这符合战争发展的需要,大家心悦诚服,一致赞同。
是役,红三军表现出众,军长黄公略一声令下,全体将士从山上猛冲下来,直接把国军斩成数段,开始白刃拼杀。28师土崩瓦解,复存在,包括师长以下4000余人做了战俘,另加枪支弹药无数,副师长王庆龙被击毙,师长公秉藩钻了红军优待俘虏政策空子,换上士兵服,以营部书记官的身份混过关,领了三元路费侥幸逃脱。
红四军打的是硬碰硬的阻击战,最艰巨的任务自然交给了林军长
由富田到东固,中间横亘着一座大山白云山,山高林密,七寸岭、观音崖是进剿国军必经的两处险隘。5月15日,林彪率领红四军抢占这两处隘关,谁知中午到达九寸岭时,47师第1旅已先一步占领该地,并开挖工事,准备作战。
九寸岭和观音崖地势十分陡峭,坡高陡峭,易守难攻,敌人阵地一旦修筑,就居高临下,红军只能望而生叹,那个年代,红军可没有高炮之类的重武哭,林彪一看情景,既然拿手的伏击战打不成了,只得下令:趁敌立足未稳,立即进攻,以最快的速度解决眼前之敌。
下午两点,攻坚战打响,四军十二师三十五团一马当先,担任主攻,在团长罗占云、政委刘亚楼率领下,身先士卒,冲向山顶,但是山高坡陡,部队只能艰难攀登,行动缓慢。而守敌则凭借有利地形,火力集中,使红军伤亡大增,几次进攻都被打了下来,伤亡极为惨重。
师长萧克见状,命令全师仅有的几门迫击炮一起向敌人开火,炮**弹纷纷在山顶爆炸,国军火力被压制了。团长罗占云、政委刘亚楼打红了眼,在己方迫击炮正开火轰击情况下,带头不顾一切地冲上了敌军阵地,双方不顾伤亡冲到山顶,两军立即在山顶展开了肉搏战,刺刀滴血、杀作一团,谁也不肯退让半步。紧急关头,红四军各师团级干部全体压上。激战中,红11师政委罗瑞卿突然左腮被子弹击穿,伤及动脉,血流如注,当即昏死过去,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罗长子从昏迷中苏醒。
林彪也不例外,和政委罗荣桓同上到第一线,冒着枪林弹雨指挥作战,命令红军全军冲锋号齐响,后续部队紧跟在三十五团后面冲了上去,山顶守敌顿时乱作一团,争相夺路逃命。
山路崎岖,高一脚低一脚,无法跑快,国军将士有人慌不择路滚下山崖,摔得粉碎,有的干脆跪下举手投降,但47师也是训练有素的部队,一旅二团,共有5000余人,既有过“御林军”荣誉,加上困兽犹斗,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谁都没有退路,稳下神来,也分外厉害,一时白刃相交,刀刀见红,战斗十分激烈和残酷。
此战林彪的第四军打的最为艰苦,47师的炮火异常猛烈,双方阵地几经易手,所有部队都是凭一口气在苦苦支撑。两军相逢勇者胜,国军士气终于被局部数量优于自己的共军打下去了,前不能下七寸岭、观音崖,后不能全师退回福田,原地固守又没有那个耐性,分散突围之际,导致部队崩溃,47师第1旅几近全军覆没,残部逃往水南,红军首战告捷,一共俘虏了四千多敌人,缴获长短**腔五千多枝、机关枪五十余挺、迫击炮二十余门,还有两门山炮,是役红军也伤亡了近千人。林彪事后总结说:“这样的攻坚战最好别打,牺牲太多的将士生命,打仗就是要打巧仗。”
1931年5月间,两广再次反蒋。参加第三次“围剿”的十九路军奉命撤回兴国,随后又开向赣州。十九路军一走,红军左翼威胁完全解除,无后顾之忧,放开手脚大干一场。狂飙突进,横扫700余里,表现最抢眼的便林彪指挥的红四军。22日,攻击前来增援的第 26 路军,歼其近 1 个旅。
国军47师师长上官云湘带着剩余的一个旅逃往水南,谁知行军途中因为赤卫军队破坏了桥梁,被迫转道退到了白沙,得知了28师在东固一带被歼的消息,决心死守白沙。
彭德怀的红三军团和林彪的红四军追到了白沙附近。当晚,毛泽东、朱德将红军分为三路,以彭德怀为中路,从木口村方向正面进攻白沙街;以林彪的红四军为左右翼,左翼从白水方向,包抄白沙街北侧。右翼从南坪,包抄白沙街南侧。
上午10时左右,红三军团从正面与敌人接火。林彪则在白沙赤卫军的引导下,抢占了白沙通往永丰县的隘道,国军发觉后路被断,军心大乱,白沙街正面失守,47师1个旅的残部和43师的1个旅被歼,被俘官兵3000余人,又扔下长短**腔4000余支,机关枪30余挺、山炮两门。
43师师长郭华宗率残部逃到永丰县城,被吓得从此发誓再也不踏入苏区一步。
红军借着连胜势头,如同一股狂飙,顺势东进,在中村与高树勋第27师迎头遭遇。27师先头部队一个旅正奉命取道中村向藤田前进,与红军遭遇中村之时,以为遭到突袭,大乱之时,却没忘记就地固守。彭德怀的红三军团首先发起攻击,遭到顽抗,战斗十分激烈,一时相持不下。关键时刻,林彪的红四军投入了战斗,27师在两面夹击下,很快不支,终于放弃防守,向外突围。
战至当天下午一点左右,枪声渐息,除少数腿快者逃跑外,27师1个旅大部被歼。红军俘虏敌两千三百余人,缴获长短**腔三千余枝、机关枪十余挺;自己伤亡了七百余人。这是第二次反“围剿”中的第三个胜仗。
国军三战失利,蒋委员长大发脾气,骂了一通部下无能之后,严令部队齐进,前方各师与红军一经接触,就大踏进步退军,纷纷避战逃窜。
哪里逃!红军官兵一鼓作气,奋起直追,国军在前面跑,共军在后面追,前面的昼行夜停,后面的却是日夜兼程,从中村经沙溪、洛口到广昌,沿途是国军丢弃的物资和枪支弹药,红军却知道:“部队不许停留,”只一天一夜间,林彪的四军便在广昌外围堵住了还没有来得及撤走的国军第5师师部及所率4个团。
拂晓,红四军向广昌守敌发起猛攻,处于绝境中的第5师国军知道自己势孤力单,不会再有援军来救,只有死守待机突围,凭借有利地形和牢固工事顽强抵抗,红军的几次进攻未能奏效,林彪从来不愿打这种伤亡极大的消耗战,叫停了前线指挥员的攻坚仗,把刚缴获不久的山炮、迫击炮都派上了战场,炮手不足,便牵来刚俘虏的国军炮兵,枪口顶着脑袋,谁能打不准?
一时炮声隆隆,国军阵地遭到反复轰击。国军威力巨大的山炮终于显示了巨大威力,广昌国军的火力果然被有效压制了。
上午10时整,林军长指挥部队冒雨在广昌城南北西三面向广昌之敌发动猛烈的进攻。5师师长胡祖玉指挥国军凭借城北山头上的坚固工事,阻挡红军的进攻,掩护其大部队向北撤退。战斗异常激烈,每个高地、每个山头都经过了反复争夺,晚上9时,国军渐呈不支之势。胡祖玉师长顾不得阵地上弹如雨下,亲自上前督战,突然胸口挨了一枪,顿时人事不省。手下立即抢了已陷入昏迷状态的师长大人,乘着黑夜的掩护,弃城而逃。
胡师长被送到南昌医院,苦苦挣扎一个星期后不治而死。
摧枯拉朽般四战四捷!
可是得势的红军却未就此罢手,鉴于国军朱绍良部的三个师向南丰退却,桥梁遭破坏,毛泽东决长途奔袭国军刘和鼎的第56师,夺取福建的建宁县城。
5月31日拂晓,红红三军从西、北、南三个方向成弧形态势逼近了建宁城。
建宁城的守军是国军第56师,师长刘和鼎,该师下辖3个旅,另有炮兵、工兵、特务直属营,还有一个骑兵连。刘师长将部队拉出坚城,与远道而来的彭德怀打起野战,不足十多个小时,全师四个团即溃散,建宁城被攻破,彭德怀此战胜的痛快淋漓。击毙团长1名,旅长、团长各1被俘,士兵3000多人做了俘虏。
建宁战斗是第二次反“围剿”的最后一战,至此红军长驱七百里,十五日内五战五捷,国军各部纷纷主动退回各自防区,第二次“围剿”就此落幕。
五战之中,林彪的四军主战其四, “静若处子,动若脱兔”,数次临机应变,强攻死守,追击更是犀利迅捷,战势已经初现大兵团运动战轮廓,林彪则如同蛟龙入海,其战场指挥天分已经在同级将领中渐露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