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 杆 子
笔杆子不姓笔,而姓王。因为笔杆子在写材料上有一手,所以大家都叫他笔杆子。笔杆子真名叫王泽,资历老一点儿的也叫他小王。
小王出生在农村,性格内向。高高的个子,俊朗的脸,高高的鼻梁上挂一副金丝眼镜,一副文弱书生之气。小王大学毕业,在一乡镇办公室锻炼两年,积累了丰富的经验,被李局长调了上来,任专职干事。李局长很赏识王泽,并打了保票“小王啊,跟着我干,到时亏不了你。”王泽带着局长的嘱托走马上任。
别人都说小王啊小王,你真是好福气哟,不仅有才,还遇上贵人。将来必定飞黄腾达,仕途无量。
小王一到局里,就发挥了他的特长,成了局长的专职秘书。成天跟着局长下基层检查,而后绞尽脑汁、加班加点儿给局长写报告、整材料。局长拿着王泽写的报告,像蜻蜓点水般一个劲儿地点头,嘴里时不时地冒出“好好,不错不错”的话,听得站在一边的王泽心花怒放。局长做每次做报告,都取得圆满成功,那些经验材料、工作报告也给李局长带来了成绩。很快,局长提为副厅长。临走之时告诉王泽:“小王啊,先干着,找机会调过去。”
李局长一走,张局长上任。张局长上任之前就知道局里有个笔杆子,很能写材料、整汇报。新局长上任的当天就找王泽谈话:“小王啊,你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跟着我干吧,我不会亏待你的。对了,现在有什么困难没有?”
王泽面对局长的亲切关怀,脸“唰”的一下就红了,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局长见状,忙说:“我刚来,如果给你提职,怕别人说闲话,要不给你分个房吧,正好局里还有一套。”王泽被局长突如其来的阵势弄得不知所措,红着脸赶紧表态:“局长,您放心好了,我一定为你效犬马之劳”。
王泽搬进新房,看着新家,打心眼儿里感谢张局长。同事都羡慕王泽,都说现在有才就是好啊,能得到领导的赏识,才来两年多就分了房子……王泽听着这些,自己再想想,张局长对自己的确不错,如果调走,还真对不起张局长了,于是小王将老领导的话搁置下来,暂时不想调走。紧接着王泽结婚,一直被幸福包裹着。
局里因为有了成绩,其他兄弟单位也邀请张局长谈体会、做报告。后来,张局长还被厅里树为典型。三年后,张局长直接提为正厅。在离任时,酒足饭饱的张局长打着饱嗝、哈着酒气,醉意蒙胧地告诉小王:“我能有今天,幸亏有你这样一个笔杆子,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张局长的话,说得王泽脸滚烫。
岁月流逝,时间如梭。
这些期间,小老又陆续送走几位局长。每来一任都赏识他的才能。昔日的小王也成了老王。人的年龄长了,职务却不见上长。老王知道,每任局长都担心自己的职务提了,就会离开这个单位,也就不能为领导创造成绩了。老王想到这些,心里就不是个滋味。特别是参加同学聚会那天,王泽看着自己一个个西装笔挺、开着高级轿车的同学,羡慕不已。尤其是那几个同时入行的同学,最差的都当科长了。再回头看看自己,从乡下调到局,虽说是领导身边的红人,可来了好几年,也三十好几了,还是普通科员一个。
直到一个在省里有后台叫刘文的来当局长。刚来时,大家对新任局长的到来感到惊讶。毕竟,刘文32岁刚过,不仅年轻有为,而且可能还“法”力无边。
新局长一任就做调查,大致都是分别询问局里每个人的基本情况。后来,局长宣布:由于体制改革,单位要精简整编,这是组织的决定,大家不要有什么怨言……
老王同事们听到这个事,就像在油锅里掉进一水——炸开了锅。都纷纷议论开了:组织的决定,谁不知道这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啊,也不知道这把火会烧到哪个的屁股上……
同事们见着老王,就说:老王啊,你是领导的红人,火烧屁股的事情肯定轮不到你,你可以高枕无忧啊。老王想想自己,的确是啊,凭能力、凭资格都轮不到自己,更何况,领导都需要我出成绩。老王想想,心里也就踏实多了。
公布下岗名单那天,老王看着同事围着告示评头论足。老王凑过去,同事就一下子散开了。老王看到下岗位的名单,有自己的名字:王泽,年纪大,普通科员,下岗……
老王顿时眼前一片漆黑,摊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