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年的春天已经来了,当时也许我们浙江已经是花红树绿了,可是苏北还是白茫茫的一片。可能是老天爷也在考验我们这批浙江兵,六九年的冬天特别冷,到了七零年的仲春,还是冰封大地,河道和鱼塘仍能溜冰,小塘里从上冰封到底,小鱼冻在冰里,太阳下鱼鳞一闪一闪的,格外醒目。
我们新组建的部队一穷二白,就像农场里的稻田一样,白茫茫的什么也没有,好像是我们新主人什么东西都会带来去照料它们,备耕工作急需准备,时间紧迫,肥料首当其冲。这时团里想到了团部鱼塘里面的塘泥,组织一次大会战。指挥连撬开了冰层,抽干了水等待着我们的到来。
早晨,我们冒着大雾早早来到团部,除了老兵之外,新兵是草绿色的纺布新装,全新解放鞋,除了班排长之外几乎都是新兵,服装上分得清清楚楚。老兵们帮我们做好准备工作,裤脚下面用草绳扎好。走到塘边一看,只看到河底全是冰,真的是倒吸一口冷气,我们要在冰下撈塘泥。领导们看出了我们的犹豫,他们先下塘,敲开了冰,冰层有十几厘米,搬掉冰块,露出了象木炭的一样的黑色的淤泥,大家开始装筐抬泥。高音喇叭不是毛主席的语录就是革命样板戏,铁锹的碰撞声和领导的招呼声混成一部交响乐曲,非常热闹,我也是第一次聆受到着养的感觉和气氛。身上有一点暖起来了,工程也进入到了塘底,鞋开始进水了,老兵们把鞋脱掉了,卷起裤腿,赤脚下塘了。对我们大部分新兵来说,也许是第一次穿这么好的鞋,更何况是解放鞋。我们南方人冬天全部是穿草鞋的,农村不论是谁,都不会穿着鞋下地的,更何况下塘,而且是解放鞋,心中早已舍不得。立即下塘,学着老兵赶紧脱掉鞋,把鞋晒好,卷起裤腿下塘。赤脚上下抬泥和在塘里挖泥,尽管头上冒着汗,脚被冻的没有感觉,有的战士脚被冰划破了,一步一个血印,自己没发现,直到其他同志提醒了才知道。大会战只有个把星期,短短的个把星期,手指成了胡萝卜,脚上生满了冻疮。
这是我团的第一次大会战。一个团的战士在一个塘里,一个连挨着一个连,谁的速度快很明显,大家都往塘中央挺进,体现各连的干部队伍和连队战士的吃苦耐劳精神和整体素质和实力。大家都有自己的小九九,在大众睽睽之中,我要好好表现,我一定要坚持,年终一定要争取评上五好战士,那是五好战士是我的奋斗目标和动力。各连的首长变着法儿鼓动自己的战士,新部队他们也是新兵,要在领导面前展示自己的才能,积极性可高了,不过那时候官兵一致都是在生活和劳动中体现出来的,谁也不会落后不想落后。
一个普通的人,零下几十度赤脚在冰上冰下挖土抬泥,你能做到吗!我们做到了,还坚持到最后完成任务。
解放军是一所大学校,不是空的,它从各种艰难困苦,复杂的环境中磨练意志。当兵的人为啥不一样,就是吃过苦耐过劳,吃的了苦耐得了劳,那时还有一句话是平时只有吃的了苦战时才能不怕死。现在起来,技术靠训练场,意志是靠平时磨练的,不是人做的活最能磨练人的意志。这也是我们改革开放以后的浙江老板精神,只有吃得苦中苦,方能成为人上人,白天是小工,晚上睡地铺,吃的是方便面,穿的是破衣裳。退伍军人能吃苦,因为在解放军这所大学里吃过苦,耐得了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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